鸢尾

2.
出事后Jaeger计划的负责人弗瑞叫他去谈话。他不愿意多说。也拒绝了心理干预。

他们从控制中心的数据和最后的通信记录判断出，洛基首先开始在对接中迷失，这个向来以自如控制心灵著称的大师。而那时候神经连接没有直接被断开，反而是胶合在一起，出现一片混乱。阿斯嘉德号无法响应来自中枢的完全矛盾的命令，她胡乱地反应了起来，然后突然之间对接断开，阿斯嘉德号处于无反应状态呆立于那一只他们完全可以战胜的怪兽之前。

后来的事情便可以从报纸上读到了。

*

“我将是你的新伙伴。” 穿着黑色背心，扎着马尾的姑娘跳到他面前，”弗利嘉跟你说过了吗？还有我的名字是西芙。”

是的，弗利嘉和弗瑞和他谈过了。洛基无法作战，他需要一个临时伙伴。这一切都是临时的。弗利嘉强调。等洛基回来，你们仍然是地球最强的防御者，现在怪兽出现越发频繁，只靠星条旗号、黑寡妇号和钢铁号根本无法抵御，所以索尔，你必须选择一个伙伴。

“可我只和洛基对接。他是我的兄弟。我了解他就像左手对右手。我不要和一个随便什么人分享我的脑袋。”索尔说完这句话却突然顿住了，仿佛被自己的说话呛到了。

“你和西芙是兼容的。我测试过了。” 弗利嘉坐在自己书房的一堆图纸前，用一只笔帽卡住落下来的银发。

“妈妈。” 索尔叫她。“我想等洛基醒来，他很快就会好起来。我明白我必须走进阿斯嘉德号保卫太平洋海岸，我也明白这个姑娘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可是……可是洛基是我的兄弟，我没法……和别的人……”

弗利嘉叹了口气，“索尔，那天出事的时候，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索尔一惊，谨慎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索尔，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出事，——只是……你看，索尔，洛基并不是你的亲兄弟。”

两年前，洛基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他黑色的眉皱得死紧，还带着一副他偶尔埋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才会带的金丝眼镜，手里抓着一叠数据敲开弗利嘉办公室的门。

“妈妈，”他低头又看了眼手中的文件，“我的DNA显示你并不是我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四等级的怪兽的第二天。黑寡妇号和钢铁号都在抢修之中，只有星条旗号和阿斯嘉德号还能运作。有人讲另一批怪兽将于两天内到达。

“我没法子瞒着索尔。这件事对我来说影响……很大，太大了，而我无法在精神对接中不让他看到。我必须今晚就告诉他，可他……我不知道，这消息会摧毁我们的连接。”洛基尽量保持语调平稳。

噢，我的孩子。我真希望我们能在一个更好的时间告诉你。可是你的父亲……他昏迷了这样久我无法和他商量。我们收养了你，因为你的父亲相信你会成为最好的Jaeger驾驶员。和索尔一起。你和索尔都是最具有天赋的孩子，而你父亲相信从小如亲兄弟一般长大会让你们的默契更加强烈。

而你们没有让我们失望不是吗？

*

弗利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孩子，我能相信你吗？保护我们，保护地球，也保护你的哥哥。”

如果打个比方，这是很简单的。如果记忆和心灵是一口井，对接的时候只需要展开最表层的记忆和经验。哪怕是对接中也有些不必与对方共享的私隐，不过常常在训练中，这些是自然而然，无伤大雅的。现在你要做的，便是将这条信息，放入那个范畴。

洛基，你是最有天赋的驾驶者，也是最有洞察力的心灵控制者。你可以的，将自己的心灵分成不同的层次，对接时只展开最表层的记忆和经验。所有更深层的情绪，可以藏在另一个无法到达的角落。

而那个时候，弗利嘉只希望将她的一双儿子并非血亲这一秘密埋藏得久一点。等到有更合适的时间再告诉索尔，等怪兽不再来得那样频繁，等洛基和索尔可以从战斗中喘口气，等他们一家四口可以去南亚的小岛度假，也许等她的丈夫从那永久昏迷中醒来之后。

她看着索尔。

后面的故事不用弗利嘉详述。索尔脱掉了训练服在雨中走出了基地。他拿了西芙用来掩盖自己一头金发喷雾剂，胡乱喷了一些在头上脸上。在躲着四处涌来的难民的西城角落的小酒馆里喝了一夜的酒。

他和人拼酒，划拳。全身值钱的东西都被赢走或者偷走，他趴在吧台上。有人的手机里在重播着新闻，里头有十六岁的洛基穿着黑色的训练服走在他身后，有他回头抓起他弟弟的手讲我们是阿斯嘉德的驾驶者。

简而言之，索尔打开了他的全部心灵，其实只在和洛基的最浅的一部分精神内容进行对接。至少这两年，事情就是这样。

而这就是索尔和洛基。最天才的，拥有无上默契的奥丁森兄弟，阿斯嘉德号的驾驶者。结果不过是索尔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只除了在一周前的战斗里，索尔是惹麻烦的那个。他在洛基的一个晃神中感受到了些不寻常的波动，于是索尔追着那线索找寻到了一片他从未见过的领地。

只除了，在两年之后索尔发觉那块处女地的时候，它里头藏着的已不仅仅是，我不是你的亲弟弟这一条秘密。这恐怕弗利嘉也是始料未及的。

洛基利用弗利嘉教给他的表层对接藏起了太多的想法和情绪。在索尔的眼皮底下，长成了和十五岁第一次登上Jaeger满眼喜悦的洛基，完全不一样的黑发瘦削青年。

你说你是奥丁森？啊哈哈哈哈。有人提起他的领子。索尔想也不想，直接挥拳过去。

虽然通过操控Jaeger来打了那么久的怪兽，可他并没有忘记怎么用挥动拳头。